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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六组】似是故人来

·听说B站有重案六组马上跑去回忆童年,我从小吃到大的CP糖果然好吃QAQ虽然这圈已经冷成南极圈了,但还是果断回圈了,老电视剧的演技细节都好棒啊

·CP杨震/季洁only纯自娱自乐,杨震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苏的气息让我无力抵挡半夜被他帅得满床打滚,无关八一五,纯撒糖

·期望能够安利首页各位让我们一起回忆童年!

似是故人来

“还记得我吗?”穿黑西装的男人笑着向她倾身,“迪厅。”

趁老郑转身往前走,季洁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别有深意地冲自己眨眨眼。

回来的路上丁箭开车,老郑一个劲儿地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季洁,季洁被他看得发毛,终于憋不住了,“组长有什么指示?”

老郑露出看似憨厚实则八卦的眼神,“你们俩认识?”

“认识啊,”季洁憋着笑大方地点点头,“这不刚刚您给介绍的吗。”

“嗨,不是,”老郑嘿嘿笑,“我是说啊,你们俩海达的案子之前没见过?人三大队的没合作过?我看你们俩是似曾相识啊。”

季洁皱起眉,“你什么意思啊?”

“呦,你还装上糊涂了?那杨震眼都直了,光顾着看你了饮料都顾不上接。”前排丁箭噗嗤一声憋不住喷笑出来,季洁瞪了眼老郑,老郑却像没看见似的接着说,“人平时可不这样,一挺机灵的小伙子,要不也不能卧底去。”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你还说人田蕊整天胡说八道,我看都是跟你学的。”

“嘿,怎么又成我的错了,”老郑嘟囔着转回去,“人季叔可叮嘱我了,让我给你留意着点儿。”

丁箭嗤嗤的笑终于由憋笑变成了爆笑,季洁顾不上再挤兑老郑,扭过头看窗外了。

她当然记得。

迪厅迪厅又是迪厅,能忘了么。季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惴惴的,说不上是不高兴还是高兴。自己怎么就和迪厅那么有缘?总共就去过两趟每次都碰上杨震。或许是和杨震有缘呢?季洁甩甩头,脸上浮起一层不自然的绯红。

大曾,都是因为大曾。季洁的思绪向深处延伸着,因为一通电话。

季洁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铃声响起,季洁只能揉揉眼睛瞥了眼图书馆上方挂的钟,已经十一点了,来电显示是个让她意外的名字,“大曾?打你升职你可好久没给我来电话啦。”

“季洁,你听我说,”大曾声音背景乱糟糟的,他又压低了声音,季洁听不清楚,“我在任务中——”

“你这违反纪律——”

“那你就好好听着!”大曾急切地打断季洁,她跟大曾认识这么久大曾还从没对她发过火,“季洁,你现在马上到你们学校附近的那个迪厅。”

“迪厅?”季洁一个激灵,“怎么?要我配合任务?”

“对,”大曾的背景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你尽快过来,有个新兵蛋子叫给困里头了,我得请你给他弄出来。”

“新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季洁急忙收拾好东西,跑出警校通宵开放的图书馆,“你说的明白点儿,我现在往那走,该怎么做?”

“他会跟你联络,你只要配合他把他带出去就成,”大曾停顿了一下,“事出突然,联系支援已经来不及了,他是三大队的,第一次盯梢任务,嫌疑人醒了。你五分钟之内能不能到?你要来不及,这哥们可就悬啦!”

“我已经看见迪厅了。”季洁说着就匆匆挂了电话,迪厅的地方挺隐蔽,不是熟人也找不着,读大学这么多年好几次有同学叫她偷偷溜出来放个风她都从来没答应过,大曾说的玄乎,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之前只是在教材上看过任务的案例或是听大曾添油加醋地吹嘘自己的经历,自己亲自动手还是第一次,何况还是营救同行。这要万一自己完不成,一个警察就折里头了……季洁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觉加快了脚步。

突如其来的昏暗和噪音让季洁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她强打起精神环顾四周,只看见好多跟着鼓点疯狂舞动的男男女女,大曾连哪个警察长什么模样都没告诉她,这让自己怎么接头?季洁靠着舞厅的边缘转悠着,紧张地打量着每一幅或疯狂或迷离的面孔,一种灼热的烫感从心脏向四肢蔓延。在哪儿呢?怎么办呢?眼看着大曾说的时间就要到了,她要接头的人不会已经……季洁越想越着急,都怨自己,要是接到大曾电话的时候别问东问西直接奔迪厅就好了,要是万一,万一他……酸涩的感觉一下子充盈眼眶,季洁急得眼看就要落下眼泪来,可这纸醉金迷男男女女的疯狂模样哪个看着也不像是警察的样子,一个没留神就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从后面揽住了,季洁吓了一跳,连忙想要甩开,没想到那男人力气挺大,没甩开不说,反而往怀里搂得更紧了,季洁心下一惊,不会是——

“嘘——别怕,”低沉柔和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嘈杂的环境中不知为何清晰得每一个吐息见细微的颤抖都让季洁耳畔一阵发热,“曾哥让你来的?”季洁抿着嘴点点头,抬眼看了眼和她接头的男人,两颊因醉意而酡红,昏暗中五官有些模糊,但眉眼中的急切和隐约的焦虑却不像是喝醉了,“嘿,真是不好意思,咱们啊,一会出去了就没事了,别害怕,啊,不会有事的。”男人轻轻拍着季洁的腰侧,手上的力气轻了不少,季洁没有办法,只能往他怀里靠了靠,顺着男人的脚步向前走着,小声嘟囔,“我才不怕呢,你当我小孩啊。”听到这话男人竟轻轻的笑了,“那我就得罪了,咱们啊都是为了任务。”随手把她额前的乱发别在她耳后,嘴唇从季洁额前轻轻擦过,吓得她一个激灵,却被男人紧紧握住手腕,手心干燥温暖。

一个吻。季洁的心一下乱了节奏,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转瞬即逝,季洁却感觉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好在男人一直握着她的手,稳定而柔和的力度让心跳渐渐稳定下来,是因为任务,季洁心中默念着。

男人搂着季洁的腰晃晃荡荡地往吧台走,特意抬高了声音,“姑娘,让我给你点杯酒呗。”季洁顺势往男人怀里靠了靠,露出甜蜜的笑容,暗暗打量着周围,看见角落里卡座处站起了几个男人,正向这边张望。

“你们这不离得挺远的,你怎么让人给醒了?”季洁小声说,“没办法,他们的人要给一女孩下药,我给挡下了。”男人急切地舔了下唇,“我是没本事,坏了纪律,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嘿,您够怜香惜玉的,那咱一会儿怎么出去您想好没啊?”季洁没克制住翻了个白眼,两个人相互挨近轻声交谈,旁人眼中看着倒是恩爱情侣耳鬓厮磨。

“嗨,见机行事呗。”男人倒是很镇定。

“您都喝成这样了还见机行事什么啊?”

“没喝,我这一盖儿高,再说任务不能饮酒那不是常识吗?”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看起来有些难堪,“这刚刚在洗手间扑的腮红,喷的酒精,做做样子,要不就不止醒了,我就直接搁这了。”

季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不会,您这么机智,还能想着这一招,腮红跟女朋友借的?”想象了一下这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提心吊胆地躲在迪厅公共洗手间里涂脂抹粉的,刚才的紧张和焦虑竟也不翼而飞了。

男人翻翻白眼,“孤家寡人,自己买的。”

待两个人在吧台边站定,男人拿过酒水单递给季洁,季洁余光里看见几个男人靠近了,刚刚放松的心又收紧了,“要点什么?”借着终于明亮了些的灯光,季洁总算有机会打量一下男人的面孔,五官端正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眼睛深邃明亮,眉宇间英气逼人,察觉了季洁的目光男人也回望过来,目光接触季洁只觉得心里一种莫名的情愫翻搅起来,“橘、橘子水。”

“大点儿声,点点儿别的,你让人看着整个就一大学生遛迪厅啊,”季洁听了这话抿抿嘴,敢情大曾根本没告诉这男的自己还没毕业。“但别真喝啊,这迪厅里有问题。”男人又贴近了,早就过了季洁能够接受的安全距离,不过像是因为紧张心里咚咚跳着,季洁也顾不上觉得别扭,“不过嘛,料想他们也不会忘橘子汁儿里下药,药翻个学生对他们也没什么价值。”

竟然敢小看我?“那,那给我来轩诗尼。”说着斜睨了一眼男人,男人笑着摇摇头,“可真给我往死里坑啊,给她来杯橘子水。”

“那咱俩现在干嘛呢?”季洁紧张地打量着四周,“等着他们先撤?”

“不行,还有同志在里面卧底,一旦他有了疑虑,咱们的人就全完了。”男人点了根烟,似乎陷入了沉思,脸上扑着的绯红有些滑稽,季洁克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男人连忙把烟摁进面前的酒杯,“哟,不好意思,习惯了,我知道这吸烟有害公共健康,我也不常抽,就想事儿的时候抽根儿,对不起啊。”

“还贫呢,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季洁连忙按住他的手腕,“来了,人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就坐在了季洁身边的空位上,像是察觉了季洁的紧张,男人轻轻附上了季洁放在内侧的手。“小姐是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来人偏过头,接近地让季洁有些难受,季洁无意地向后靠了靠贴近了男人,男人会意地向前挪了挪,揽住了季洁,“怎么着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来人点了根烟,“我怎么看着,您二位这是刚认识呢?”

“您没见过一见钟情啊?这要真动感情啊,嘿,也就一杯橘子水的事儿。”男人说着就随意地把下巴抵在季洁肩膀上,季洁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自在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来人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噢,这样啊……不过我看人家这位小姐,怎么好像不大愿意跟你啊?”

“我说,这您就多管闲事了吧。”男人说着站起来,“那照您看该怎么办啊?怎么,我女朋友还要您做主啊?”

“哎——”季洁跟着站起来想拉住男人,却想起自打进了迪厅还没和对方互通姓名,只能愣愣地看着把自己挡在身后的背影。

手仍然握着。男人的手仍然抓着自己的手腕,力度仍然稳定而令人安心。

“哟,这位小哥您何必呢,”来人只是笑笑,“我看您今晚挺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刚才您不是还在那边儿跟一小妞好呢嘛,人姑娘一过来就给您续上了?而且,我怎么看着,您其实一直等着这姑娘呢?看姑娘年纪还小,是学生吧?”

“你怎么说话呢!”男人说着向前跨了一步,季洁急忙反手拉过他,刚刚又有一个人从后面无声无息接近了,此时枪口正对着男人后心,本来敢和怀疑的警察正面冲突的嫌疑人胆子就已经很大了,何况手里还有枪。早就听大曾说起过,市局三大队不少案子都是涉黑的,这不会也是……

“哎,老公——”季洁说着拉着杨震转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嗲着嗓子特甜的叫了一声,“你干嘛呀,人家好不容易遛出来,你不是说了要带人家好好玩玩的嘛,这还没玩呢,你都喝成个大红脸了,还怎么玩啊!你还找别的姑娘,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跟她们瞎胡搞了吗!”

“哎呦,宝贝,宝贝儿啊,”男人马上配合的搂回来,顺势白了一眼来人,“别闹啊宝贝儿,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就是看那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我这一想要是我的宝贝儿一个人在迪厅喝这么多酒,我心里可不落忍啊,我呀,就是劝她少喝点儿。”

“你讨厌!每次你都这么说!”季洁做作地甩开他,“上次你也是这样!看我喝酒就跟小狗儿似的自己凑上来!”

“是是,我是小狗,你的小狗,宝贝儿乖啊,别生气,”男人说着拉着季洁往外走,把季洁紧紧揽在怀里,把角落里那个带枪的人挡得死死得,“你说,咱们今晚去哪玩儿?”说着就压低了声音,“睡了没?”

季洁只能悄悄踮起脚从男人的肩膀上越过去偷瞟了一眼,“正看着呢。”

男人听闻眉头皱了一下,“亲我一下。”

“什么?!”季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男人竟然还笑了一下,这么紧张的情况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你说什么?”

“对不住啊,”男人的神色很严肃,黑暗中眼睛亮得吓人,没有一点儿玩笑的意思,“越是你难接受,他们就越能接受。只要你今天保护我从这儿出去了,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什么条件都答应?真是,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就那么好糊弄?季洁甩甩头发,眼看着那人就走过来了,索性壮烈地把眼一闭勾住男人脖子就凑上去了,这可是我初吻,季洁心里翻了个白眼,竟然就贡献给名都不知道的人了,算了,就只能算是贡献给警察事业人民安全了。

很柔软。很温暖。这是季洁的第一感觉,随即反应过来目前的场合,睁开眼却发现男人也正盯着自己,迪厅昏暗迷乱的灯光透过睫毛落下一层薄薄的阴影,大概是离得过近了,模糊中男人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复杂的情绪渗出来,季洁不敢再看了,急忙闭上了眼。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反正季洁是气儿也不敢喘,眼也不干睁,只听见心咚咚直跳,骨膜血流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只是嘴唇接触的温暖竟变得炙热。周围恍惚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季洁一个激灵赶紧甩开男人,柔软的触感温柔地抽离了,季洁这才敢睁开眼看看男人,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紧抿着嘴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看着眼眶耳朵全红了。

“这……成了?”季洁愣愣地小声问,男人遮着眼睛胡乱点点头,一甩胳膊就搂着她往外闯,季洁急急地朝后瞟了一眼,刚才的那个嫌疑人已经重新坐回了原位,拿枪的男人也又搂了两个小姐接着喝了。季洁这才感觉全身的血液从大脑回流,刚才也没感觉这么紧张,腿也软了,只能靠在男人怀里蹭出去,直到出了迪厅才感觉算是重新活了过来,一口气儿终于喘上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靠在男人怀里,连忙触了电一样弹开了,却又被男人拽了回来,揽进了旁边一家酒店,眼看着男人匆匆地往前台拍了几张钞票拿了房卡就被他拉进了电梯。

“哎,你这是要干什么?”季洁皱起眉看着男人,她倒不担心这男人真想图谋不轨,只是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外面还有他们的人盯着,他们的人布置在这不少,”男人叹了口气,揉揉眉心,“你说说,咱俩在迪厅闹到这个份上,要就在迪厅门口好合好散了,能不叫人疑心吗?要是咱俩分开,比起我,他们肯定拿你下手更容易,咱们啊,安全起见,今晚就现在这凑合一晚上,明早我送你出去。”

“嘿,咱俩在迪厅闹到哪个份上了?”季洁脸上刚减下去的热度马上又升腾上来,“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呢?”

“啧,瞧瞧,你这性子怎么就这么急呢?”男人放松地笑笑,安抚地拍拍她的胳膊,“这样的事你见的还少啊?又不是第一天干,好多时候情非得已都得拿亲密动作躲避关注,咱今天这才哪儿到那儿啊。”

“胡扯!才不是这样的呢!”季洁心跳仍然没有停止,退了一步拉开与男人的距离,男人笑意更加深了,“你看你刚才脸红的,现在还烫着吧?额头上摊个鸡蛋都能煎熟咯。”

“你还说我!”季洁自己也被逗恼了,“你看你脸红的,要有汽车见了都得停,还装蒜。”

这话似乎戳中了男人,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这人一恼了,眼都跟着红,他连忙胡乱用袖子蹭着脸,半别过身背对着季洁,“我这是腮红,没擦干净。”眼看着男人白袖口都擦成了粉红色,脸还是通红,季洁忍不住笑出声了,从口袋里掏出素格手帕递给他,“我都配合你执行任务一晚上了,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我。”

“咱俩刚才不知道名不也聊的挺热络的?”男人眉眼低垂,擦干净脸上的腮红,把手帕仔细折好,“你说是不是,宝贝儿?以后咱俩啊,就还这么称呼就成。”

“行了!别闹了!”眼看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终于停下来,季洁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抢先跑出电梯,男人也轻笑着快步走到季洁身边,撩起外套从后腰掏出证件往季洁手里一塞,“看看,我是真警察,不是登徒子占你便宜啊。”季洁听了翻开印着银光闪闪警徽的证件,男人笑笑,“怎么?不信啊?看好了,杨震,三级警司,三大队探员。”“没不信。”季洁嘟囔着,杨震,她又默念了一遍这名字,也就安静地跟在这个她刚刚知道名字的男人身后,说来奇怪,眼看着跟这刚认识的家伙折腾了一晚上,刚刚才看见杨震的证件,此前她竟没有丝毫的怀疑。或许是紧张吧,所以才顾不上考虑这么多。

两人眼看着走到了走廊尽头,杨震却突然停住了,愣愣地看着房卡,季洁站在杨震身后,被他挡着,左看右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踮起脚尖越过杨震的肩膀看着房卡,也愣住了。“你怎么搞的?这双人间是大床房!”杨震显然也是没想到,声音也没了底气,“我这不是心里急着想进电梯甩开他们吗,拿了房卡也就没看仔细,这都凌晨了,咱先进去再说吧,我打地铺就是,就是得辛苦辛苦你,凑合一宿吧。”说着用房卡开了门拉着季洁进去了。

门是进了,可大床房里床是够大,大到紧挨着四面墙,空地眼看着连侧卧都躺不开。杨震皱着眉又看了看房卡,脸上的似乎也有些挂不住,转身便要出屋,“我再去前台订间房。”“哎——”季洁紧赶着小跑两步拉住他,“你刚才自己都说了,他们还在附近盯着,这是警校附近,一般人哪敢在这晃悠,他们还能在这的迪厅接头,说明他们势力很大,万一这也有他们的人呢?你冒失去了前台,被他们发现了,不就前功尽弃了?”

杨震的背影在门口顿住了,犹豫了半晌才有转过来,脸上竟带着些少年心性的不知所措,只是看着季洁,搞得她一时也没了主意,眼看着他在门廊踱了两步,好像痛下决心一样长叹了一声,“要不这样,你在床上睡着,我给你守夜。”

“那哪成啊!”季洁脱口而出,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后面声音只能奇怪得越缩越小,“你明天还得工作,你看你现在眼睛熬得,通红,还在任务上,不休息好哪成?你要下次盯梢的时候睡着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呢。”

“我没事,嗨,干警察的,熬夜,常事,还能没这点儿思想觉悟?咱俩这同行之间更得相互理解了。”杨震仍是笑,只是笑意也掩饰不住疲惫,“你没说我都忘了,现在倒是确实觉得有点儿眼睛涩,没事儿,点点儿眼药水就好了。”

季洁沉默了半晌,看杨震真往傍边角落里的椅子一缩,突然觉得心里一片柔软的地方酸涩起来,“当警察真不容易啊。”

“怎么,后悔了?”杨震抬眼看着她,如果目光有实体的话现在就直直地架在她肩膀上,神情专注地让季洁一时有些慌乱,“没事,我实话跟你说了,不过你得给我保密啊。我啊,这是未经队里允许,擅自行动,又碰上他们给那女孩下药处理的不好,要不曾哥肯定不能半夜突然把你叫出来,他要知道我拉着你在外面耗一晚上,肯定不能轻饶了我。不过你也知道,有的时候办案子寻常手段行不通啊,现在案子卡死胡同里了,队里的人都没辙,你别看我今天晚上给困里儿了,收获可不小。”

“你这办案子也太拼了吧?再怎么着也得以安全为先吧,我看你就是想当英雄。”季洁这才想起来,“那你怎么就擅自行动了呢?跟队里报个备起码自己人还能照应着点。”

“嗨,这事……”杨震也没了口若悬河的样子,支支吾吾地挠挠头,“都是意气用事呗,这把你拉下水,我也后悔着呢,脑子一热,就——哎呀,这事我自己都臊得慌,你就别问了,我等着请你吃饭,感谢你救命之恩好不好?要咱系统里其他人知道,我就以后不用混了。”季洁看他总是本来总是掌控全局的自信,现在却一副沮丧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

“还说我呢,你这性子比我还急。”季洁嘟囔着,突然察觉有什么不对,“等等,那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呢?大曾跟你介绍过?”

“没,当时情况紧急,曾哥还在别的案子上,他说你会自己来找我接头,”杨震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还奇怪呢,你怎么就找上我了?嘿,你别说,这还真有点儿《史密斯夫妇》的感觉,要么是命运的羁绊,要么就是——”杨震打了个呵欠,“组织的安排。”季洁瞥了一眼房间上方悬挂的时钟,已经一点了,想象到明天还得早起赶回学校跑晨操,只能又和杨震应付了几句便草草洗漱了事,等杨震也从盥洗室出来,季洁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蒙成了一个球儿,杨震看她就露出个脑袋,忍不住长腿迈开大步跨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原本整整齐齐的短发揉的乱糟糟的,“哟,这固若金汤的,对我还真这么不放心啊?”季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亲你还不懂啊!”说着转过脸去,不想让杨震看见自己已经熟透了的脸,听见杨震低声笑了笑,接着就关了灯。

灯是关了,杨震喋喋不休的嘴也停了,季洁却还是觉得心绪不宁睡不着觉,觉得闷得很,又不敢动弹,怕吵着杨震,只能在被子里闷着,听着时钟滴滴哒哒的响。想来是刚才的肾上腺素还没消耗完,太激动了所以睡不着觉,恐怕以后真成了刑警习惯了就好了吧。

“怎么不睡啊?”黑暗中一直一点儿动静没有的杨震突然轻声说,好像害怕刺破黑暗中宁静的和谐,“对不起啊,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本来睡着了。”季洁也小声回应着,“又让你给吵醒了。”

“你快得了,睡着的人哪有一动不动的。”季洁又听见杨震轻轻地笑声,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行了别装了,你小姑娘,我知道,跟我一大老爷们挤一块不方便,我估摸着啊这都一点多了,他们肯定也各回各家了不可能还在这儿守着,我下去再要间房,明早叫你起来送你回去。”

“哎,不是——”季洁说着翻身从被子里钻出来,“你在这儿瞪着我我怎么睡啊?”

“不是,这屋里一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杨震缩在椅子上好像被噎了一下,猛地咳嗽了两声,“这床上躺了个大活人,我能不注意吗?你要万一蹬了被子着了凉,掉下床来碰了头,那不也都是我的责任。”

季洁捂着脸在床上坐了一会,虽然是这杨震把自己拉下水的搞得自己特兴奋睡不着,但要让她自己在这倒头睡让杨震熬一宿,她也实在是于心不忍。看着床里侧空出的一大片地方,季洁灵光一闪,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旁边角落里的柜子,从里头搬出两床被子,竖起来往床中间一堆,“你躺这儿,”季洁指指她新打造的战壕一侧,“反正床大也能躺开,咱俩就当住软卧了,先凑合这一晚上。”说着一脸英勇就义的坚决,抱着被子打算重新躺下,“我是无所谓,我睡浴缸里都成,”杨震直直地瞅着季洁立起来的那床被子,一脸研究案发现场的认真劲儿,“可是你——不大好。对你不大好。”他说着啧了声摇摇头,“咱俩这案子毕竟没报备,要万一局里的人——肯定会说闲话的,到时候流言四起,你可别找我哭啊。”

“快别万一了,”季洁也有点儿烦了他这会的磨叽劲儿,“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咱俩又不搁一块常碰头,只要你不自己往外败坏名誉,我是不可能往外说,哪来的闲话。”“嘿,您还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一套啊?您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啊?”杨震笑笑,季洁实在是被他磨得没了耐心,使劲儿拉了他一把,杨震没防备,净真被她带倒了栽在床上,“行了,别贫了,你怎么就这么能说呢,看看几点了,快睡吧,你明早还上不上班了?一大老爷们,你忸怩个什么劲儿啊。”

杨震挣扎着坐直了,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抓抓头发,“好吧好吧,那你往里挪挪,靠里侧,我睡外面。”

“干嘛啊?”

“一会儿我要万一睡迷糊了,管不住我自己这手脚,”杨震揉了揉脸,季洁愣愣地看着他坐的位置那一块凹陷下去的阴影,“你把我踹下去也方便。”说着就背过身了,季洁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看了会,忍不住大笑起来,杨震的身子僵了一会儿,随后也嗤嗤地笑了,笑声意外的轻松,甚至有些笨拙。等笑够了,季洁把自己重新砸回床垫里,开心地弹了弹,“别闹了,好好睡。”杨震说着转过来瞟了她一眼,一道明亮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里照亮了他的眉眼,眼睛格外明亮,光影流转竟让季洁想起了年幼时父亲带自己深夜坐船看到波光粼粼的深夜海面,季洁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乖乖地转了过去,小声嘟囔了声晚安就赶紧急急地闭上了眼。

“晚安。”杨震的声音很轻,混合着说不清的情愫,虽然看不见,季洁脑海中却莫名出现了杨震低垂眉眼的微笑。

杨震说归说,但天蒙蒙亮时季洁醒了一阵儿,只看见杨震还保持着睡着前的动作,一晚上一下儿没动,也不知道是压根儿没睡还是睡得太沉,合衣背对着她,影子落在季洁的枕边。这个背影看了好久了,季洁迷迷糊糊地想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跟他呆在一块,这要让别人知道了她这清白名誉就全毁了,长这么大还没交过男朋友就先跟一男的搁一屋躺过了,为他这任务牺牲还真够大的。迷迷糊糊中,杨震似乎也醒了,在床上缩了缩肩膀转过来,眉头紧锁,咳嗽了两声,“几点了?”“不到五点,”季洁支起半边身子拍拍他,“还早,接着睡会儿吧。”杨震刚半睁着眼睛瞅了她一眼,马上就听话地闭上了。季洁只在心里偷笑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虽说杨震说了要送她,但要万一让熟悉的人,即便不是教授是同学撞见了,也实在是说不清楚,好在是现在临近毕业了,宵禁查的不严,要不她要是被开除了,这责任就是一万个大曾也担待不起。谁知道季洁刚轻手轻脚地摸到床边,杨震就挣扎着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竖了起来,“哎——”“嗨,你怎么起来了?”季洁马上又溜回床边,把杨震按回床上,“你啊就睡吧,我看你也是好几天没睡了,我早起有事儿,你就甭管我了。”“那不行,我必须得——”杨震虽然嘴上态度很坚决,已经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我这还有你的东西,谢谢啊——”杨震说着一只手伸进外衣兜里,掏出件东西塞进季洁手里,马上就掉了线,季洁以为是他要还手帕,没想到一看手里是盒腮红,“哎杨震,杨震——”然而杨震已经彻底掉了线,翻过身去脸埋进枕头里不论谁说什么也听不见了,季洁又在床边坐了一会,看他这会眉头已经舒展开了,脸蹭着枕头,睡得倒是很投入,之前喋喋不休的嘴也只是无意识地微张着,有点孩子气,季洁看着看着就笑了,算了,反正自己正好缺盒腮红,杨震到挺会买,她舍友都盯这一款好几个月了没舍得买,自己帮他这么大一忙牺牲这么大,收点儿回报也是应该的,索性把腮红装进包里轻声合上门离开了。

等杨震真正清醒过来,天已大亮,杨震盯着床另一侧的褶皱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了昨晚在迪厅情急之下那个吻,摩挲着嘴唇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想起那个女警官两颊的绯红,清秀的眉目间暗含羞涩,脸皮儿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干啊,想着想着杨震忍不住笑了,昨晚一顿折腾,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不过说来也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共处一室竟然也从没觉得尴尬,即使是嫌疑人已经起疑心的紧张时刻第一次配合也算自然,大概就是默契。没问名字,也没电话,倒是真可惜,小姑娘挺可爱的,看着像个大学生,大概实习着吧?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她又是曾哥的熟人,将来肯定还有碰面的机会,来日方长。杨震理了理外套,简单收拾了下,却从衣服内兜里摸出一方手帕。手帕?杨震看着那蓝白条纹的纯棉手帕,上面还沾着腮红,再一摸,倒是腮红不见了。杨震愣了一会,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就是脸苍白了点,这手绢就留着自己当纪念品吧。

时过境迁,等手绢再回到季洁手中,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路灯下,季洁浑身疲倦地坐在马路边,刚才发生的一切,抓捕、枪声、老郑的阻拦、被人群包围的杨震……情绪翻涌着,失而复得劫后余生的喜悦与痛苦交织着撕扯着她的心,眼眶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杨震远远地走过来看着,这家伙平常在组里威风八面的,难得有这么脆弱的时候,等走进进步看见季洁肩膀耸动着,哟,竟然哭了,多大点事儿啊,杨震想笑,可心里柔软的一部分却要命得疼痛起来。没刻意控制自己的脚步声,杨震在季洁身后停下了,眼看着季洁缩起了肩膀胡乱抹着眼泪,杨震叹了口气,掏出一直装在内侧兜里的手绢递过去。

季洁看着手里的手绢,愣了一下,“你还留着啊。”

杨震嘿嘿笑着往她身边一坐,“这不人漂亮小姑娘留给我的纪念品,能不留着吗?快,擦擦,让人看着季警花一大探长,为这么点小事儿妆都哭花了,人家肯定要笑话了。”

季洁抿着嘴笑了,吸着鼻子擦了擦眼泪,“就你还惦记着人家小姑娘呐。”

“啊,人小姑娘长得漂亮又文静,”杨震伸开腿似乎觉得放松了不少,表面自然心里惴惴不安地把季洁几缕额前吹乱的头发别回耳后,季洁却少见地没有躲开,只是低垂着眉眼抿抿嘴,瞥了一眼杨震,“可惜仙度瑞拉就给我留一手帕,连名字也没告诉我,也不会来找我。”

“还仙度瑞拉呢,就你还王子?”季洁擦干净眼泪,眼眶仍是酸胀通红的,但乱了节奏的心跳已经渐渐平复下来,杨震就坐在他身边不到一拳的距离,盛夏的夜里还能感受到身上薄汗散发的热度,正犹豫着该不该把手帕还回去,杨震却伸手从她手里温柔地把手帕抽走了,装回内侧兜里,“人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她啊。”

杨震的手没有移开,仍然温和地覆盖在季洁的手背上,就像那天晚上。安定的,温暖的力度。“是啊,这人事无常,我得抓紧时间赶紧去找人家,要不等哪天真出事儿了,我找谁后悔哭去啊。”季洁瞪大眼睛看着他,杨震仍然是笑着,黑暗中明亮的眼睛没有一丝玩笑的神色,正在犹豫着不知对杨震突如其来的露骨如何回应,就远远地看见丁箭跑过来,杨震连忙站起身,“怎么样?”“曹大军躺那儿就撩了,往南郊。”丁箭说着又急匆匆地跑去取车,杨震点点头马上就要跟上,“杨震——”一种急切趋势季洁叫住了他,看着慢慢转过来的杨震,心里说不出的情感剧烈地翻搅起来,焦虑、恐惧和感动一起涌上来,“你——你们都要活着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暗的灯光,杨震眼中高光流转,通红的眼眶好像含着泪,“放心,”他又背过身去,“等着,等我回来——”说着跟上丁箭,最后的几个字混合着夜晚凝结霜露的凉意和让人鼻子酸涩的火药味,在季洁心里发酵着,陈年的记忆中生长出截然不同的情感。

“我回来找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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