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y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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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青】清醒梦 Ch.3

#本章有剧场版角色客串


一夜无梦,夏冬青一直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感觉许久未有的轻松。如果不是床头成团的纸巾,他都要怀疑梦魇后与赵吏的谈话只是一个梦中梦。

仍然惦念着昨晚那个亦真亦假的梦,夏冬青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周晓辉出勤时使用的人间号码,拨了两次电话都没有接通。鬼差上班不讲究工作时间,都是有活就得上,没活随意休,因此夏冬青也没再打下去,只编了一条短信发给他,请求他帮忙打听一下最近是否有鬼差无故失踪,如果有,冥王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以及冥界是否有关于蚩尤现状的消息。

接下来暂时只能等消息了。夏冬青起身离开卧室,经过写字台前短暂停留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打开那个自娅离开后就一直上着锁的抽屉。

刚走进客厅,幻觉就出现了。看到坐在沙发上似乎正跟水杯较劲的赵吏,夏冬青感觉一阵神经性头疼。真正的赵吏是个老神经病,幻觉赵吏显然也不遑多让,眼下他的手和桌上的杯子就像两块同极磁铁相互排斥,而赵吏在努力让他们靠得尽可能近。夏冬青没理会他,径直端走水杯走进洗手间。

“醒啦少爷,昨晚我陪睡陪得效果怎么样啊,给个好评呗?”赵吏也跟着幽幽地飘进洗手间,不过走的不是门——他直接从镜子里探出个脑袋来,正刷牙的夏冬青一抬头正对上赵吏的脸,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夏冬青一口泡沫直接咕咚咽下去了。

这是幻觉。夏冬青翻了白眼,往后退几步继续刷牙,感觉自己额角的血管突突地跳。和他生气就跟和空气发火没什么两样,只能体现你和他一样都是神经病。

“呦呵夏冬青你跟我来这套?晚上哭着喊着又是要哥抱又是要哥陪的,早上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什么时候哭着喊着了!”夏冬青怒吼道,泡沫穿过赵吏的脑袋喷了一镜子。

——没办法,赵吏永远是他无可超越的前辈,在神经病方面是,在不要脸方面也是。

眼见把夏冬青惹恼了,赵吏立即退场,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冬青叹了口气,洗漱之后还得把刚才弄脏的镜子擦干净,厨房碗池里还泡着没刷完的碗,下午再去趟医院,吃饭就把昨天剩的咖喱热一下好了……

自从出现幻觉以后,事情一下子变多了好多,甚至都感觉有些忙碌了。夏冬青看着镜子里被斑斑点点的泡沫“装饰”的自己,刚复明时他照镜子都被自己憔悴的脸色吓了一跳,那副尊容真可以称得上是“冢中枯骨”。然而这才短短几天时间过去,或许是因为恢复视力让许多事情都变方便了,或许是因为昨天久违地吃到了正常食物,又睡了个好觉,夏冬青觉得自己的脸色好像确实亮堂了不少。

然而,长久地凝视这张脸,又让夏冬青忍不住想起昨晚的噩梦,想起那个被绑在床上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人。过去的两个月他一直在复盘整个泰山府君祭。豪姬召唤泰山神的目的是靠献祭灵魂复活养父丰臣秀吉,虽然他们破坏了豪姬的计划,但祭典毕竟成功使得泰山神现世,蚩尤的灵魂作为在场“多出来”的那个灵魂已被献祭,那按照祭典的规则,泰山神应该返还给他们一个灵魂才是。丰臣秀吉的骸骨已毁,返还的不可能是他的灵魂,那会不会是……

如果还有那双能看见鬼魂的眼睛就好了,那样靠他自己就能去找赵吏的魂魄,也不至于只能像这样日复一日胡思乱想等消息,像个废人——

这个念头把夏冬青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在想什么,要回那双眼睛?蚩尤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你想找回你丢失的东西。

梦里蚩尤的话再度浮现在他脑中。即使是清醒的时候,蚩尤的声音、他所说的内容,以及他说这些时的神情,也让夏冬青感到一阵寒意遍体,仿佛自己的胸膛被撕开,心脏就在蚩尤眼前跳动。忍着难以言喻的恶寒感,夏冬青草草擦了擦镜子,视线却始终在回避镜面。他决定不等到下午了,吃点东西就直接去医院挂号,问换药的事。可以的话最好让医生给他开点安眠药,毕竟昨天晚上他和幻觉间发生的事回想起来还让夏冬青尴尬得头皮发麻。

“怎么这么慢。年轻人,蹲坑就不要玩手机,这方面时间长就不要追求了,小心影响下半身幸福。”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夏冬青翻了个白眼,没理赵吏就又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分装冰起来的咖喱,等咖喱加热的同时继续洗昨天没洗碗的碗。等咖喱热好,昨天剩的盘子也清洗干净了。看着沥水架上亮晶晶滴着水的碗碟,夏冬青竟然感受到些许成就感,尽管这种成就感多少显得有些可笑的微不足道,但这种感觉毕竟已经离开了他太久。

“可以啊,这么贤惠,能嫁人了。”赵吏飘进来,夏冬青注意到这次他刻意避开了窗口。看来幻觉也有自主学习能力。昨天他有所动摇的时候,就是因为发现赵吏不怕光,这才即时清醒过来,没想到之后幻觉就自动升级,知道要避光了。“吃完饭我跟你说点事。”

“之后再说吧。”夏冬青塞了满嘴的咖喱含糊地说,“我得先去趟医院。”

“慢点吃,什么吃相啊这是。”赵吏嫌弃,继而又正色,“先不去行不行?”

情况开始奇怪了。上次赵吏突然消失也是在医院,难道幻觉会抗拒被清除,阻止他接受治疗吗?那岂不是说明幻觉也有自我意识,这不可能。另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夏冬青自己对幻觉赵吏已经产生了依赖性,是他的潜意识里不希望赵吏消失——即使他是幻觉。哪怕他是幻觉。

“昨天开的药副作用有点强,我觉得长期吃下去我受不太了。我必须得去。”

“那得去。”出乎夏冬青的预料,赵吏并没再坚持:“但是别去昨天那家医院了,换一家吧。”

其实夏冬青本来就没打算再去市立医院,那里离得远,病人又多,挂号以后要等好久。吃完饭简单收拾一下,用手机在离得更近的一家三乙医院的精神科挂了号,冬青就准备出发。他走到门口,赵吏仍待在原处,还叮嘱冬青回来时记得买点吐司和鸡蛋,这样当做早饭比较方便。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此言既出,两人具是一怔。

这叫什么话。夏冬青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嘴,好像这样就能把已经说出口的话塞回去一样,然而这样的反应完全就是在强调他所说的正是心中所想。现在放下手又显得太过刻意,一时夏冬青遮也不是放也不是,脸上手掌盖不住的地方,倒是浮起了薄薄的绯红。

赵吏的反应则要自然得多,只是摇摇头:“我跟你一起去事情会更麻烦的。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又来了,这种欲盖弥彰的说法,暧昧不清的态度。本人是这样,连幻觉也是这样。被本人瞒过去也就罢了,连幻觉都要对他有所隐瞒的话,不就成了自己骗自己了。想到这里,夏冬青索性把包摘下来往地上一丢:“我不去了。”

“怎么又不去了?看病不能耽误,赶紧去,闹什么脾气啊小祖宗。”

“你不是说你有事跟我说吗,你现在就说,不说清楚,我今天就不去了。”

他说着就往沙发上一坐,梗着脖子瞪向赵吏,瞪得赵吏忍不住一阵发笑。“好,那我长话短说,你认真听。昨天我们去的那家医院里,有冥界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追着我来的还是碰巧也在那,总之安全起见,还是换家医院比较好。”

“所以你昨天才突然消失了?”

“是的,那时候我暂时躲在你的身体里。你是活人,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你的眼睛……”

又开始了。夏冬青心里一阵冒火,“眼睛怎么了?”

赵吏迟疑了片刻,之后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定那样走到夏冬青身前,屈膝半跪,仰视他的眼睛,语气少有的耐心和诚恳:“你的眼睛并没有真的复明。就像障眼法是用法术影响人的视野,使原本能看得见的东西看不见了一样,我逆用了障眼法。你并没有真的‘看见’你看见的东西,是我把灵力附在你的眼睛上模拟了你的视野。泰山府君祭时我设计把蚩尤的灵魂从你身体里剥离,蚩尤被泰山府君带走,冥王是一定要找我算账的,而我一旦连灵魂都被他们消抹,你就会再次失明,所以这不是长久之计,在我被他们找到之前,我得先想办法给你一双真正的眼睛——”

“你觉得给我眼睛比你自己的灵魂更重要吗,赵吏?”夏冬青问。

他觉得自己此刻很平静,但这平静却是由因为无处释放的愤怒积压在一起,如同伫立在寂静中的雪山,沉重的积雪崩塌陷落只需要树枝掉落的一声轻响。

你怎么会这么想,赵吏?

你怎么会这么想,夏冬青?

“我……”赵吏皱起眉,夏冬青这么一堵他思绪全打乱了,一时有些语塞。“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两码事,无所谓谁重要谁不重要。冬青,这里面有个很长的故事,我本来想等事情完全结束了再慢慢跟你讲,但现在说也一样。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曾经遇见过你,但那其实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虽然现在我们都不是那时的你和我了,但正是那时候结下了因果才有了你我之后的缘份——”

“行了,就说到这吧。我赶不上预约了。”夏冬青仓促站起身,拎着包快步跑出门,既而冲出院子,冲过街角,直到别墅被彻底甩在身后才停下。

从自己的幻觉面前落荒而逃,他知道这有多可笑,但夏冬青无法不逃跑,他不知道继续坐在那里,赵吏,幻觉,或者说他的内心真实的想法,会自我暴露到何种程度。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在面对自己的心意时落荒而逃了。在对娅做了那种事以后,对赵吏做了那种事之后,他怎么还能产生这样的心思?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渴望?

站在暖洋洋的早春旭日下,夏冬青感觉后背和前额冷汗淋淋,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狂跳,一阵阵发紧。扶着墙站了好久,他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没再出现。

从他跑出家门,到从医院开了新药回来,幻觉始终没有再出现过。夏冬青揣着药瓶,东张西望地走在马路上,几次差点跟对面来人撞个满怀。

精神科接诊的医生显得年纪不大,名叫白水仙,一张娃娃脸,短头发,戴副差不多盖住半张脸的圆框眼镜,像阿拉蕾。在看过夏冬青带来的病历又听他描述过服药反应后,白医生把上次的医生开的帕罗西汀换成了艾司西酞普兰。

“帕罗西汀有治疗失眠的作用,但确实会产生梦魇的副作用。副作用这种事因人而异,你可能不巧属于反应强烈的那一类,这种情况也是有的。给你换成艾司西酞普兰,这是新药,目前临床看副作用是相对少的。你有进行过任何心理咨询吗?”

我哪有赵吏那样的闲钱闲空闲情雅致,夏冬青想,摇了摇头。“只靠吃药……治不好的,是吗?”

“能治好,别这么容易灰心嘛。”或许因为是比较年轻,白医生讲话也让夏冬青听起来亲切许多,“不过精神科以治疗中重度抑郁为主,轻度抑郁治疗还是需要依靠心理咨询师,以及家庭和社会的共同努力。我建议你有条件的话还是定期进行心理咨询,有时候治疗抑郁确实需要先把心结解开。”

“我还算轻症吗?”

“算啊,你是没见过真正的重症病人。精神科可是个很可怕的地方。”白医生做了个鬼脸,“不过你有往中重症发展的趋势,得重视起来。我可不是在吓唬你,你要是不好好吃药,不配合治疗的话,情绪低落、思维迟缓、自责自罪等症状都会更加严重,发展成中重症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了。”

夏冬青沉默了片刻。“其实我并没有感觉自己抑郁了。我只是……总是想着我的朋友。”

“抗抑郁是一方面,你现在比较要紧的还是治疗分离转换障碍,就是解决你的幻觉问题。”医生若有所思地说,“但是想念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夏冬青感觉眼眶一热,赶忙低下了头。在女性面前掉眼泪,尽管对方是医生,在病人面前应该是无性别的,他还是觉得羞耻。

或许不是因为性别,也不是因为掉眼泪,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想念赵吏这件事本身。

“你的名字很特别。”离开时夏冬青还是忍不住说。

“你的也蛮特别的嘛,冬青,我们都是用植物做名字,也挺巧的。我爸爸也是,他叫白牡丹——是不是有点像个女生的名字?还是那种很端庄很温柔的美女叫这个名才不违和。”白水仙转转眼睛笑起来,夏冬青也跟着笑笑。

笑过之后,白水仙又说:“但我总觉得,我应该叫黄水仙才是,可能因为水仙花就是外白内黄吧——哎呀,一个没忍住对你讲太多了,破坏医患关系守则了,拜托你可别举报我。不过你现在多跟人聊聊确实会更好,尽量避免长期独处。”

冬青,作为景观植物四处可见,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因为四季常青,所以到了冬天万木凋零时才尤其醒目,但他偏偏又姓夏,夏天有那么多好看的花木,怎么就选了马路边上灰头土脸的行道树。那时候赵吏还说什么“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不要命了就把夏冬青这个名字还给我”之类的话,当他起的这个名字是个宝贝一样,夏天的冬青,有什么特别的。夏冬青在公交车站一边等车一边胡思乱想着。掏出手机搜索“心理咨询”,弹出一长串广告来,夏冬青一个个翻过去,基本都是一小时五六百的,便宜的也得三百,赶上他一个周的生活开销了。

公交车缓缓驶来,在他面前停住。夏冬青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投币上车。

这家离得更近的三乙医院较市立医院层级低,但病人不算少,完成就诊开药等程序返回别墅也已经是下午了。几乎是有些忐忑地打开别墅的门,夏冬青从小心推开的门缝探头进去,四处张望了一番:安安静静的,什么人也没有。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要是真有了什么才麻烦吧。夏冬青暗自腹诽,进屋关上门,外套都懒得脱就坐在沙发上楞楞地出神。中午饭还没吃,蠕动的肠胃发出抱怨声,也让夏冬青感到一阵迟来的饥饿。经过早上那一顿折腾,冰箱里的咖喱也显得不怎么有吸引力了。要不还是吃泡面吧。夏冬青想着。昨天买的海鲜泡面还没尝过呢,说起来,赵吏的幻觉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他吃泡面的时候,之后赵吏消失,在他动了想吃泡面的念头时就又出现了——

臭着脸的泡面,啊不是,臭着脸的赵吏突然在他面前出现。“医生都说什么了?”

果然泡面是幻觉出现的契机。夏冬青有些好笑地想,看来赵吏对泡面的厌恶真是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甚至在潜意识里都将两者绑定在一起。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说帕罗西汀有梦魇的副作用,可能我的体质不太适合这种药,副作用就会很强烈,给我换了一种新药。医生人还挺好的,她还给我讲了个很逗的事,她说她爸爸叫——”

“你一个看病的,医生怎么还跟你说起自己的爹了。”

“就……闲聊两句。”夏冬青挠了挠头,“那个医生叫白水仙,看我们的名字都是植物,挺巧的,就说起来了。”

赵吏哼了一声。“女的啊。”

“你怎么知道?”

“这还能猜不着,你当我傻啊。”赵吏翻了个白眼,“也就小姑娘能有幸跟你‘闲聊两句’,要是男的你早被吓得一溜烟跑了。再说哪有男的叫白水仙的,娘兮兮的恶不恶心啊。”

夏冬青摸了摸鼻子,难掩心虚。论起来,也确实是他理亏。上午先是他逼着赵吏讲清楚,讲到一半又自己跑出去把人晾到一边,还是在赵吏难得正经一回的时候,确实怪伤人自尊的。人毕竟是视觉动物,哪怕心里清楚眼前幻觉表现出来的不爽只不过是他潜意识里对自己态度的反映,在面对这样的赵吏时,他还是忍不住想去讨好。

“你也不至于说人家名字恶心吧,名字都是重要的人选的,总归是有寓意在里面的。你还不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她爸叫白牡丹,牡丹哎,一个大男人名字叫牡丹!他小时候肯定很不容易,得有好多人拿他的名字开玩笑。”

其实在诊室里白水仙提起这事时他也没什么感觉,至多是被白水仙由内而外散发的快乐影响到了一点,就像水面会映射出照水之人的笑颜。但现在跟赵吏再提起这事,夏冬青却好像突然发现了其中的笑点,笑得眼睛亮亮的,像很甜、水分很多的水果。

可能我只是后知后觉吧。夏冬青想。

——发现笑点也是,看清自己的心也是。

赵吏斜睨着他,脸色似乎略有缓和,眉眼间也带了点笑意。“新药靠谱吗?临床测试过吗?”

“白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你看,就是这个,艾司西酞普兰。”夏冬青掏出药瓶,献宝似的给他看说明书,“白医生说这个目前没发现有梦魇的副作用,晚上也就不用你来操心我了,我还想让医生给我开点安定的,但她说——你又怎么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眼前赵吏的脸瞬间又黑起来,直接从夏冬青身边飘到窗边站着了。“没怎么。我让你买的面包和鸡蛋你买了吗?”

完全忘了。不会真因为抑郁思维迟缓了吧。夏冬青叹了口气,好在这些附近的超市都有,现在去买也来得及。这样想着,和仍然在别扭着的赵吏打了声招呼,夏冬青便再次出门前往超市。除了吐司和鸡蛋,他又额外买了些青菜和苹果。

以后就自己做饭好了,毕竟仔细算下来,吃泡面其实也不省钱,而且营养很不均衡。反正做饭好像也不怎么难,第一次自己做咖喱就还算成功,夏冬青觉得自己说不定意外的挺有厨艺天赋。结账后,夏冬青如常经过收银台旁的鲜花柜台,一股熟悉的香味一下子绊住了他的脚步。

这种香气,在娅离开以后的一段时间一直若有若无地飘散在他的房中。复明后夏冬青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发现了一株已经因为缺水而死亡的水培植物,勉强能看出有着紫色的穗状花序。应该就是那个了。夏冬青看向柜台角落用同样的玻璃瓶子养着的笔挺植株,球根和叶子的形状看起来有点像水仙,但花型完全不一样,是密密一穗铃铛似的花挤在一起开着,远看像一串葡萄。

“先生需要点什么?”店员从一排热闹惹眼的花束后走出,态度很热情。

本想说就随便看看,夏冬青却仿佛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有适合用来道歉的花吗?”

我这是在说什么啊?夏冬青现在倒真恨不得自己其实也是某个人产生的幻觉,这样就能随时随地消失了,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消失。跟幻觉道歉,这是有什么毛病?

“您是要买给恋人吧?一般大家都是送黄玫瑰的。”

看了一眼单支价格,夏冬青强忍住吞口水的冲动。“嗯……不是给恋人。只是朋友而已。”

“那应该送什么都可以,看您朋友的喜好吧。”店员倒也没有因为夏冬青表现出的抗拒而打消热情。“您花都买了,这么有诚意的道歉,我想朋友也一定会原谅您的。”

脸皮薄钱包松的夏冬青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好像不买都不行了。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给赵吏立一个衣冠冢,也算是有个以供缅怀的寄托,偶尔可以在那里奠点食物和花束,说说心里话。其实这事倒算不上麻烦,随便选几件赵吏的物品埋在别墅的后院里就行,但有意拖延也好,仍然免不了心存希望也罢,两个月过去,他仍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赵吏会喜欢什么花?之前夏冬青见过他送给阿宝红玫瑰,但那是送花给别人,和自己收到花是两码事。话说回来,赵吏那副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喜欢花或是因为收到花高兴的人,和他相配的估计也得是那种黑漆漆一看就有剧毒的花。

目光没什么目的性地扫过摊位上的用桶装着的几排鲜花,夏冬青被其中一种开得格外雍容的白色花朵吸引了注意力。这是牡丹花吧?正好,赵吏刚才还嫌弃人家的名字娘兮兮的,就送他白色的牡丹花恶心他一下好了。

“那边第二排第三个桶里的花,麻烦您帮我包五支吧。”

“您眼光真不错呢!芍药是现在的应季花材,很适合单独插瓶——”

“这是芍药?”

“对呀。”店员挑了一桶花中最饱满的五支,对他一笑,“芍药的寓意正好也很符合您的需要,花语是不忍分离。”

不忍分离。夏冬青在心中默念。也好,那就芍药吧。估计赵吏恐怕也跟他一样,根本分不清牡丹和芍药,就算分得清,对了解花语这种“幼稚”的事情他肯定也是不屑一顾的。想到这里,夏冬青忍不住苦笑。这花买来终究只是留在自己手里罢了,赵吏会怎样想,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只是他在庸人自扰。

接过精心包装的芍药花束,夏冬青向店员道谢。“我还想问一下,那是什么花?花语是什么?”他指着角落里那簇开得花像葡萄似的水培植物。

店员顺着他指的方向探头看了一眼。“这是风信子。花语……反正说法蛮多的,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忘记痛苦’。这么说来,这种花好像也蛮符合您的需求的,希望对方忘记痛苦的事,既是道歉,也是原谅。”


【TBC】

本章赵吏完成告白失败(1/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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