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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代蝙超/哨向AU】Finders, Keepers CH.16



>>>> 16.


“我看不出你为什么不高兴,克拉克。你的调查明明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迪克说。

眼下这个多少有点各怀鬼胎的“临时调查组”正在格朗尼医疗中心附近的一家快餐店进行复盘。现在正值午饭时间,但这家店却在这个最繁忙的时段出人意料得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用餐,除了那扇回弹不良的玻璃门上悬挂的风铃偶尔发出单调的金属碰撞声,伴随开门涌入的冷空气刺破在这里用餐的食客自医院带来的困倦或悲伤。

“我没有不高兴,迪克。”克拉克闷闷地回答。

他在为我企图出卖布鲁斯的裸照换取情报而生气。迪克做出判断。

不过实际上克拉克肯特并没有做什么符合通常意义上“生气”的定义的事:他没有对迪克大呼小叫,也没有仗着成年人的身份对他进行任何无聊的说教,他只是看起来有点……沮丧。迪克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克拉克,记者对着他的小笔记本叹了口气,用圆珠笔的后端挠了挠头,一缕特立独行的鬈发终于脱离发胶的束缚,垂在额前。

他有什么理由沮丧呢。迪克想,总不会是因为他没机会看到布鲁斯的裸照——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笑起来,这让记者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他了他一眼,也跟着困惑但礼貌地笑笑。

当然,最后没有人能看到布鲁斯韦恩的裸照。原本他与梅布尔兰姆将以两张裸照十个问题的价格成交,但克拉克打断了这场“拍卖”,并向梅布尔开出了新的条件:他将为梅布尔提供五十张超人的签名照,而这样的照片能够以超过两万美元的价格在ebay上成交(如果梅布尔之后的大量“甩卖”行为没有打乱市场的话)。

“怎么能这样麻烦超人!”在梅布尔对此作出反应之前,迪克先表示了强烈反对。

“对有超级速度的人来说,我想签五十个名字不算什么。”克拉克推了推眼镜,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在星球日报的朋友,吉米布莱恩拍摄了很多超人的照片,我只要问他要来底片冲洗五十张就好。而露易丝是超人最好的朋友之一,超人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我会想办法拜托她帮忙的。”

“这也太自作主张了。”迪克小声嘀咕道。他本想指责克拉克这样完全是在利用好心的、高尚的、无私的超人为个人目的牟利,但想到自己几分钟之前也在做相同的事,也只能闭嘴。

在克拉克展示了他与露易丝、与超人之间的合影之后,梅布尔将信将疑地答应回答他们八个问题。这一行为其实挺违和的,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塞几张自己与地方名人的合影什么的,至少是与克拉克肯特的年龄、个性以及职业都不怎么相符,但迪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理查德格雷森的认知中,如果他也有张与超人或者超人的绯闻女友的合影,他会展示给遇到的每一个人看。而此刻,这个年轻的哨兵思考的是,五十张超人签名照的价值在这个不识货的家伙眼里竟然不敌布鲁斯韦恩的两张裸照,这让他十分痛心惋惜。

梅布尔和克拉克之间的谈话比迪克预计的简短,但包含了大量未向社会公开的,有关哈维邓特其人的细节。据梅布尔兰姆陈述,她转到格朗尼医疗中心的普外科室,而不是与其他昔日的同僚一起转到长老会医院的烧伤科并不是由于GCPD或者其他事件相关方的安排,而是她自己的要求。

“在护理过邓特以后,我没法再呆在烧伤科了。我已经干这一行五六年了,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烧伤,甚至连护士长在看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呕吐。他整个人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完好的,看起来甚至有点英俊,而另一半——”正在叙述的梅布尔攥紧了纸杯,一些温水溢到桌面上,而她对此毫无知觉,“是焦黑、血肉模糊的,完全看不出那曾经是属于人类的取体。他的半边头皮被烧没了,眼球有一半露在外面,其他部分也是一样,肌肉组织完全裸露在外,表面炭化……丧尸电影里的活死人都没那么恐怖,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活下来的。他的病房有GCPD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守,至少是在小丑发动恐袭之前,那些警察给他起了一个外号,他们叫他‘双面人’,后来我们之间,护士们也这样指代他。当然,这么说他对邓特很不公平,这不是什么好词,但你知道,那时候我们都难以接受他会变成这样……他可是哈维邓特,所有人都说他会是能够改变哥谭的人!”

迪克的后槽牙用力咬住两腮内侧,努力克制着在浑身各处流窜的灼热。

“您现在还那么想吗?”克拉克问。

“什么?”

“您刚才说,那时候你们都认为哈维邓特是‘改变哥谭’的人,您现在还这么想吗,在发生了小丑策划的恐怖袭击,以及震惊哥谭乃至全美的哈维邓特谋杀案之后?”克拉克推了下眼镜再次问道,接着又有些不放心地继续补充:“这跟我刚才问的算是一个问题,不会多占一个提问额度,我想这一点我们是能达成共识的吧?”

梅布尔皱起眉。“我怎么想无关紧要。”她说,与迪克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让年轻的哨兵感受到一阵带着刺痛感的快意。

“我认为很重要。”克拉克几乎可以说是固执地说,“也许您不认为自己了解哈维邓特,也不了解之后发生的事情的始末,至少您完全了解他的病情,以及他养病期间的状态。事实上,可以说您是在邓特生命的最后时刻离他最近的人之一。您不必担心,我不会把今天的谈话作为判断的全部依据,但我需要您的想法,哪怕是一种隐隐约约,不具名的感觉。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问题,在哈维邓特谋杀案一年之后,您仍然认为他就是那个改变哥谭的人吗?”

梅布尔沉默了很长时间,这让迪克甚至也开始不自觉地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父母曾经也十分关心哈维邓特的黑帮整顿计划,也曾在得知谋杀案的发生时震惊惋惜,那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在那些因巨大的悲痛而褪色的记忆中茫然地寻找着,直到梅布尔的思绪打断了他的回忆。

“如果他活着,如果他没有经历过重度烧伤、无法回复的毁容,他或许可以。”她缓慢地,平静地说,“虽然人们常说,只有死人才是完人,但事实是,在哈维邓特死掉的那一刻,他就只是一个供人使用的名字和符号了。”

——很多人指望着邓特能把这个鬼地方打扫一新,他是个好人,也确实做到了一部分,不过现在没人指望得上他了,哥谭从来都是谁也指望不上。坐在餐桌前抽着烟斗的约翰格雷森这样说,迪克仍然能回忆起炉子上咕嘟作响的炖菜飘散的香气,以及从百叶窗缝隙里漏下来哥谭少见的暖阳,那时他正漫不经心地做着历史作业,一只耳朵牵挂着另一个房间里音量调到最低的电视新闻。

这案子太蹊跷了,看看戈登的那副样子,他心里有鬼,但真相我们也不得而知,他们不会告诉我们的。他们觉得我们好糊弄,或者觉得我们靠不住。

谁知道呢?难道死去的邓特能比我们这些活人更靠得住吗?

迪克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时,另外两人已经开始了下一轮问答。他错过了克拉克对梅布尔的回答的反应,记者已经开始询问邓特住院期间的精神状态。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当然很不好,没有人能在经历了那样的灾难之后还能保持正常。邓特只是在刚刚醒来时崩溃了一阵,在病房里大喊大叫什么的,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即使是在他看到自己的面部毁容情况以后——平静才不正常,要我说的话。他很少说话,极少提要求,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直到……”梅布尔浅浅地抽了口气,“戈登局长去看了他。按理来讲我不该偷听他们的谈话,我也确实没有偷听,只是他们两个讲话的声音都不算小……总之,我听到了一部分谈话。戈登局长想知道那天晚上是哪位警察负责护送‘瑞秋’,我想是他指的是瑞秋道斯,她和邓特一样被小丑挟持了,但没有那么幸运地活下来——而登特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不,你没有真的感到抱歉。还没有。’我永远也没法忘记他那个时候的声音。”年轻的护士闭上眼,紧紧闭着,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涩:“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么说很滑稽,但那一刻我觉得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邓特似乎非常怨恨戈登局长,因为瑞秋的死。邓特很抗拒睡觉,他宁愿睁着眼发呆度过整晚,但在戈登局长来过以后,他睡过很短的一阵,我去换输液葡萄糖,那时候他在睡梦中叫瑞秋的名字。那时候他看起来很快乐。他肯定很爱那个女孩,瑞秋。”

梅布尔兰姆的回答包含的内容很复杂,远比她自己意识到的复杂。迪克想,他默默记下这一切,用精神体传递给远在庄园的某个角落的布鲁斯——尽管还不太熟练,他现在已经体验到了哨兵向导之间用精神体沟通独特的便利性,他能向布鲁斯传递的不只是梅布尔和克拉克的谈话内容,更是哨兵对这一刻的“感知”:他们的语气、动作、表情,以及谈话的气氛,那些说出来的以及未说出口的东西。而克拉克肯特则在那个口袋记事本上奋笔疾书(很奇怪,他写字的时候完全不需要看笔尖和字迹也能把字写的很整齐)。在谈话之初他和梅布尔达成了共识,只有文字记录,没有录音录像。

“哥谭综合医院接到爆炸预告之后,哈维邓特并没有随医院的大部分病人一起转移,是吗?(梅布尔点了点头,并表示这是她回答的第四个问题,而克拉克宽容地表示了认可)我看过那段时间哥谭市的所有报纸以及电视节目录播,从医院爆炸案之后他似乎暂时失踪了一段时间,再被找到时他已经被蝙蝠侠杀死了,这是官方说法。作为一个由GCPD二十四小时看护的特殊病人,我想院方会在接到警方紧急转移通知的第一时间对邓特的转移方式进行安排,那么,在医院发现哈维没有随大多数病人一同转移时,难道没有马上与GCPD沟通,寻找他的下落吗?”

“失踪的病人太多了,还有其他病人亟待安置,医院根本没有能力一个个寻找他们。再者说,GCPD的人手不够,一切发生太快了,州政府根本反应不过来要提供支援。哥谭的警力要忙着找小丑,还有全市那么多家医院要排查炸药,不过他们确实有在第一时间了解这件事,因为负责护送邓特的警员发现他们的一个同伴失联了。他被发现死在邓特的病房门口。谢天谢地那时候我已经跟着上一批病人转移了,没有看到尸体。尸体是我的另一名同事发现的,那时候邓特已经不在他的病房里了。我不能向你透露她的名字,你即使找到她也不会知道更多,她不负责哈维邓特的病房,只是不走运从那里经过。”梅布尔叹了口气,她吸了吸鼻子,“可怜的姑娘,她刚逃出医院,爆炸就紧接着发生了。她现在还坐着轮椅。”

“我很抱歉您的朋友遭遇了这样的不幸,梅布尔小姐。我衷心期望她能早点好起来。”克拉克把他的凳子拖近了一些,轻轻拍了拍梅布尔的小臂,就像朋友那样,很亲近地和女护士坐在一起。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梅布尔低低地抽泣声。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梅布尔重新抬起头。“抱歉,”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可以继续提问了。”

克拉克反复确认梅布尔是否还能继续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并表示如果这确实让她感到不适,他们的谈话可以提前结束。

“没关系。”梅布尔对他们俩粲然一笑,略显骄傲地抬起下颌,尽管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我是个讲信用的人,记者先生。再者说,我不想失去我的报酬。”

“好吧。”克拉克慎重地问道:“您认为,是谁杀死了那个警员?”

“蝙蝠侠啊。”这个问题似乎让梅布尔很困惑,“唔,第六个问题了。”

“的确,GCPD公布的哈维邓特案里的另外五名受害者中有两位是警察,并且是与邓特关联密切的警察,但他们都不是在哥谭综合医院被害的。”

“你说的没错。”梅布尔看起来更困惑了,她认真地与克拉克肯特对视,似乎反而企图从他这里得到答案。“那个警员的尸体已经随着综合医院一起化为灰烬了,或许我们都永远没法知道真相了。但还能是谁呢?肯定是那个杀死警察的人劫走了邓特,而在那种情况下有理由,也有能力劫走邓特的只有蝙蝠侠。”

“难道没有可能是邓特自己离开的吗?趁着对爆炸的恐慌引起的混乱失控局面——”

“他自己?”梅布尔翻了个白眼,“这是第七个问题。你还是没完全明白我说的话,记者先生,哈维邓特的情况非常糟,他全身二分之一以上的皮肤面积都被判定为重度烧伤,并且他拒绝用药,在综合医院住院期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恢复,完全放任自己的烧伤感染发炎、流脓,甚至腐烂。你没法想象他的病房里的空气是个什么样子。他连烧伤都不配合治疗,植皮手术就更不用说了。其实我觉得蝙蝠侠根本没必要杀他,那种状态下,邓特本身也活不了多久,几乎可以说就在旦夕之间——不过精神变态的事,谁知道呢。或许蝙蝠侠要的不是邓特的死,而是要邓特被他杀死。”

“不是死亡的结局,而是‘被他杀死’……您的观点很具启发性,兰姆小姐。”克拉克钴蓝色的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闪了一瞬,他露出微笑:“谢谢您。”

梅布尔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等等,她不会是脸红了吧?),摆弄了一下那束玫瑰,把包装纸弄的哗哗作响。“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短暂的沉默,克拉克似乎陷入了深思。

他也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迪克多少有些挖苦地想,好好考虑一下为什么比起出卖布鲁斯的裸照他宁愿出卖超人饱含爱与鼓励的签名。

“我们刚才提到那名不幸的警员时,您似乎十分笃定是蝙蝠侠杀了他,这是自然的,毕竟他身上背负了那样骇人听闻的罪行……但是,我想知道,当您刚刚得知哈维邓特案调查结果的时候,得知蝙蝠侠,曾经在稻草人对全城发动恐怖袭击时挺身而出的无名英雄——我知道他一度得到相当数量哥谭人的认可,其中一些狂热分子甚至会扮成他的样子行侠仗义——一夜之间成为了连环杀手,您有什么感觉?”

“我很生气,当然,因为他犯了那样不可原谅的罪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究竟在生谁的气。我自己,或许,因为我曾经轻信过蝙蝠侠是个好人。”说到这里,梅布尔露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来,不同于他们短暂相识以来迪克见到的任何一个表情。“其实,我想在我们很多人内心深处,都曾想过要用蝙蝠侠的那种方法来改变一些我们想改变的事。包括邓特刚刚开始搞改革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说,他像一个光明版本的蝙蝠侠。后来我们才知道自己被欺骗了,但我们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欺骗我们。蝙蝠侠吗?那谁又是蝙蝠侠呢?他为什么欺骗我们?我们还能相信谁?我的问题远比你更多,记者先生。”她低声说,看向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但我不知道谁能回答。”

这场对话就这样在梅布尔兰姆疲倦,茫然,略带悲伤的情绪中结束了,而那种情绪似乎钻进了克拉克的口袋里,头发间,笔记本字迹的空白处,一直跟着他们直到坐进这家冷清的快餐店最靠里的卡座。一个瘦高、卷发、仿佛有多动症一般干什么都没法集中注意力的男服务生梦游般地记下了他们的点单,又梦游般地飘回柜台后。迪克只要了一杯热水来冲开他的哨兵特质麦片,而克拉克,可能是为了照顾他的情感,只要了一杯热茶和两块软曲奇。

“我们下午有什么计划?”迪克问。

“我们得去一趟布鲁德海文。我等会要去买一份火车时刻表,听说哥谭和布鲁德海文之间乘城际列车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比大都会到这里还要近。但我想我们得先联系一下韦恩先生,我不确定你的情况能否乘坐列车——”

“用不着麻烦他。”迪克打断他:“我是说,布鲁斯这时候肯定在补觉呢,睡得天昏地暗,天崩地裂,天打雷劈。他不是说过吗,他昨晚没休息好,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正是午睡的绝佳时机。”

“但是——”

“而且他的起床气特别严重。说不定他本来睡得好好的,因为你打了个电话叫他起来,把他气得再也睡不着了。这是常有的事。”他严肃地看着克拉克,沉痛地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以他健康的情况而言,睡个好觉是件值得买几家银行庆祝的事。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

克拉克歪着头将信将疑地打量迪克,几秒钟之后,他突然笑起来,笑得不是非常“老好人克拉克肯特”,而像是个更年轻、活泼,喜欢恶作剧的年轻人——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放心吧,我不会把裸照的事告诉布鲁斯的,迪克。”

他还是给迪克的监护人打了电话——但没打通,正像迪克给布鲁斯用精神体传递的信息也没有收到回复一样,这让年轻的哨兵有点不安(主要是,其实在心底,迪克有点怀疑他的精神体是否真的找到了布鲁斯)。接电话的是阿尔弗雷德,管家表示布鲁斯少爷现在正在休息,如果克拉克先生打算带理查德少爷乘坐相对嘈杂的公共交通,可以给他带上预先准备的降噪耳塞,并且向他们推荐了一班三个小时后发车前往布鲁德海文的城际列车。他们可以乘车在下午四点前到达布鲁德海文。

“我们去布鲁德海文做什么?”

那是一个在哥谭北方的港口城市,比哥谭的规模小些,生活也更加安静和简单。迪克班上的一位同学上个学期转学到了那里,据说他们一家人在去年小丑策划的连环恐袭中搭乘了有预先安装炸弹的那艘渡轮,这给那个孩子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创伤。“那里也有哈维邓特案的证人吗?如果我想忘掉在哥谭发生过的一切混乱,我也会去那里住。”

“你说的很对,我觉得他也是那样想的。”克拉克把软曲奇送进嘴里,他的鼻子不怎么明显地皱起来——糟糕的味道,植物黄油总是有股恶心的味道,而且巧克力是代可可脂的,哨兵在服务生把它们端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事实上,我觉得你可能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科尔曼里斯,他是哈维邓特案中为数不多为此而‘出了名’的证人——尽管他之后显然后悔了。”

“那个公开宣称自己知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并购律师——”

克拉克瞪大眼睛,赶忙竖起食指贴近唇边示意他小声点。迪克太过吃惊,甚至一时忘记了他们正坐在一个完全开放的公共场合讨论一件高度敏感的案子,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这个名字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他甚至还记得那个傍晚他一直坐立不安地守在电视机前,半是急迫半是畏惧地等待着,希望五点快点到来,又希望五点永远不会到来。

当然,五点必然到来,但蝙蝠侠的身份至今仍是一个谜——至少是对绝大多数哥谭人来说。

“说起来,他和韦恩先生很有缘份,不是吗?我听说是韦恩先生救了他的命。”

“只是偶然而已,交通事故,布鲁斯抢行,结果撞上了本来要撞死科尔曼里斯的那辆车,我是这样听阿尔弗雷德这么说的。布鲁斯的车技很烂。”迪克小心地回答道,同时观察着克拉克肯特:他只是皱着眉又咬了一口曲奇,接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被呛得咳嗽,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迪克的回复。之后迪克借口去洗手间,从那张餐桌前逃开了——很烂的借口,但还算是合理,今天他从睁眼起摄入饮食的全都是流体。

小快餐店的洗手间空气很不宜人,对哨兵而言尤为如此,迪克在心里抱怨着阿尔弗雷德为什么不在他的背包里帮他准备个防毒面具之类的(他没有找到阿尔弗雷德给他准备好的口罩),捂着口鼻从精神领域中唤出精神体。

“快去找布鲁斯,告诉他克拉克肯特要去见科尔曼里斯,我担心里斯会把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他对那只停在他手腕上的小巧的红角枭轻声说,尽管这是与他心灵相通的精神体,而不是一只靠甜言蜜语哄劝的宠物,这么其实做并没有必要,但迪克不能否认他就是享受这种感觉:“如果布鲁斯真的睡着了,你就使劲啄他,不过千万别啄眼睛——鼻孔也不行,应该吧——反正一定要联系上他,一定要让他立刻回复我下一步行动计划。”

角枭转转脑袋,灵巧地扇动了几下翅膀,便在一团柔和的蓝斑簇拥中消失了。

年轻的哨兵逼仄的洗手间隔间中等待了整整五分钟,期间他必须非常小心地翕张鼻翼,以免吸入过多空气,他并不希望哨兵过度灵敏的感官得出太多有关于自己面前厕所隔板上的斑点的成分信息。布鲁斯该感谢自己如此及时地给他送去信息,迪克想。不知道他会收到布鲁斯什么样的新任务?如果布鲁斯要他阻止克拉克去见里斯,他该怎么做?

就在迪克百无聊赖地晃着脑袋,纠结着如果继续留在洗手间,克拉克会不会向快餐店经理投诉这里的卫生问题时,一双金色的、属于掠食者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属于布鲁斯的哨兵信息素同时接触了迪克的精神屏障——不同于今天早晨在精神屏障之后不痛不痒的沟通,接受来自更高阶哨兵的信息素感觉就像是一把新开刃的匕首贴上了你的咽喉,即使你知道刀刃并不会真的割破皮下跳动的血管,仍然无法克制那使人心跳加快、瞳孔放大的恐惧。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带着疲倦与焦躁,他的导师命令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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